红泥老火炉

留亦无言,忘也无碍

落之五书

所有的旋落,从来不是一种老去或死亡。那些落下的,飘零的,召唤着情感里最为隐秘的一部分,有若那些细密的针叶,刻画着游丝般的时光,刻画着我们枯燥的生活。精雕细琢,百转不厌。


一、落花


百花齐放的时日是让我们欢喜的事情。可是,我们也该明了,那绚烂之极终归平淡的道理。当落英纷乱,当枝头空茫,当你看见那满地的落红时,不必讶然亦无须感慨,那些花之调落绝不是一种诀别,那确是生命最真诚地轨迹。你须等待,你须煎熬,你须守望,这过程中的期盼也好落寞也好,落花明白。落花应了那水流,便在也不知道回头,或者干脆一头扎进土地,任赶路人的脚掌踩踏出它的真香,真香散尽时,便又是个春暖花开日。如此反复的年月,花落花开的从容自然,你总会看到花开灿烂,花落亦灿烂。


二、落叶


很喜欢静看那黄叶的旋落,一片也好,三两片也好,这叶落的绚丽应是在秋日或是在冬天最为美妙。秋的落叶是饱满的金色,好似是那轻轻溜入寺院里的一抹暖阳,沉厚且安稳。秋叶的飘落从来就是对收获某种召唤,是最为朴实的奉献,卑微着却伟大。我更爱冬叶的飘扬,许会让人略感萧瑟,但在那时日里,一样能抚贴我们的心灵。当冬叶飘零时你自不必管它,就让它尽情的落好了,你只须泡一杯绿茶,期待一夜好风。来日天明,你出门时它们也就为你铺展了去时路。踩踏在冬叶铺垫的小路上,冬叶会与你的脚趾对话,那话语细促却温暖,谁说冬日没有温度,冬天的体温原来深藏在这一地落叶之间。


三、落雪


落雪是上苍最醇厚的恩赐。若身为南方,四季时时有落雨,但不会时时有落雪,有雪的日子从来都须等待,三季所积累或沉淀的纯粹,只换来这一季里的落雪,如此难得的纯粹。落雪是一种掩埋,读到《岁月》杂志上高艳的一句话:这世上也许只有雪和坟墓能够覆盖一切。然后我想,不同的是坟墓是一种灰死,它再也带不来当下的生机;而落雪在覆盖过我们心头之后,依然会还我们明晰或者清白,可曾记起那雪化后还有一个春天?


四、落阳


一直以来对待夕阳的态度,就好似面对智者的眼睛,崇拜或敬仰。落阳比朝阳更该仰望,它的落去让我们晓得这匆匆年月是多么地不容易,我们的奔忙我们的劳顿,在它的光辉下似乎也就找到了些许意义,这意义也许不重大,不起眼,然而也依然支撑着我们前行的身体。那些落下的太阳实在不是因为苍老,而是为了照亮另一地的人们的心,大约这般,每一轮落阳亦是朝阳,它公平的照耀每一个人,落阳无私。


五、落泪


泪是善水。每一种落泪我们都该正视,并且心存理解。每一次的落泪绝不单单是懦弱的表达,请相信心能说话。那些曾掉落的泪,不问为谁,不问何故,不祈求大彻大悟,至少这些细腻的水花曾浇灌过我们的心怀,并使之我们成长。自然也不要轻易的为谁落泪,包括我们自己,因为这心水实在是太珍贵,可是如若有天你实为情难自禁,那么这落出的泪水也就成了一颗真诚心房的佐证,流下一些但别流太多,然后遗忘罢。人说真水无香,我道泪即真水。


上升是一种激烈,而这些旋落也绝不悲凉,落下的这一抹,旨在让我们往真实的底里去,往真痛的底里去,往静定的底里去。回归平淡,不言放弃。


@红泥手记,记庚寅年腊月初九小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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